玉山西峰迎接2008第一道曙光

前言

這是第二次登玉山了，但這次卻體驗了體能的極限和各種不同極緻的景象．

這次的玉山行純粹是一個意外，記得在前兩個月mina在msn問我要不要去玉山跨年，我立即回覆也繳了報名費．但沒想到最近出奇的忙錄：公司近期連續十餘日辦大型促銷活動，08年的工作計劃也待展開，更慘的是學校再半個月就學期結束，有兩篇５仟個字的報告要繳．

所以，在行前我一直都還不確定是否能成行，記得出發那天是週六晚間7:00，前一天老闆准了我的假，當天我去上了課到下午４：00，又回公司校了促銷的報紙稿，趕回板橋簡單的收拾揹包便勿勿的搭捷運去會合．其實這次我除了買了一個１公升的象印的保温瓶外，所有裝備都沒有買，就是之前登山和旅行用裝備的就綽綽有餘了．


從登主峰開始寫起

登過玉山的人大概都知道，從塔塔加登山口到排雲山莊全程只有8.6公里，除了高海拔外，全程路況極佳，其實沒什麼難度．不過，兩次的玉山行都還是讓我感受到自已些微的高山症，但怪的是前幾年去了加拿大的落磯山在BNFF小鎮海拔高達4仟多公尺，倒也沒什麼不舒服．大概是玉山的運動量較大，其實我的高山症狀不是非常嚴重，就是晩上睡不著覺罷了，在排雲山莊整夜意識出奇的清醒，整夜似真似幻，完全不知到底有沒有睡著．



去年登玉山是凌晨３點多起床，從排雲山莊出發登主峰看日出後旋即下山；這次則是要在山上待上３天兩夜，所以第一天我們算是睡到自然醒後才開始登主峰．這段雖然只有2.5公里，但地形險峻，強風環伺，加上高海拔所以走的特別累．

行前氣象氣預報將有寒流，但上了主峰除了強風帶有寒意外，倒也不覺得如何的酷寒．主峰還算是國民路線，半路上領隊順賢就問我要不要去東峰，我一口答應，卻又問”東峰在那裡？多遠？要走多久？”，ha..ha..他可不知道遇到的是一個完全沒做功課的人．

距離主峰還有800公尺左右時，路況開始變得陡峭，經常需要隨著鑿釘的鐵鏈攀附而上，我一直試著領隊賴桑說的要上東峰的人，上主峰不能摸鐵鏈，一定要用雙腳走上去．


只有4個報名!

賴桑沒有再問有誰真的不需要攀附就可直達主峰，原本一路上大家還頗有興緻挑戰東峰的，大家在標界拍照後，領隊遙指著對面山頭問有誰要去東峰？結果出乎意料之外的，競然只有４個隊員願意挑戰．

選擇了這條路初始就明白最後回到北峰氣象站一定要披星載月，所以我們四人隨同順賢領隊和眾人告別，便在碩大的礫石堆中前進．隆冬的玉山頂峰，意外的天氣超晴朗，天空透出湛藍的深邃．五個人在藐無人煙的山巔行進，有一種蒼茫寂寥的之感．

公司有個主管，曾經推行一個政策，凡是當月業績達成不到100%的，就得處罰去爬山．說是處罰對我卻是一種運動和樂


趣．其實對一般人從內湖碧山巖經風櫃嘴走到擎天崗共十幾公里的山路，確實是有些吃力；但我個人卻頗有興緻．爬山對我最大的樂趣是”思索”，這段時間可以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而且，台北郊山不管怎麼走，自認體力還不錯的我每每都感到游刃有餘．

但在3800公尺長時間的運動，對我卻是異常的吃力；回想這輩子在高海拔的經驗，就數CANADA落磯山待的時間最久，但團進團出全部都是大巴做交通工具，所以當時並沒什麼覺得難受的．真得覺得高海拔活動帶來的身體負擔是在中國川北的若爾蓋，記得當在唐克要登一座小山頭望黃河九曲第一灣，走得氣喘如牛，非得假藉拍照不斷的休息．

這次玉山東峰可不同，它可說是沿著主峰的陵線綿延的另一座山頭，所以全程大概都在3600公尺以上．如果你沒有高海拔運動的經驗，我大概用一個實際數字具體的描述，以我的
腳程，從台北風櫃嘴走到陽明山的擎天崗全長6.5公里，我大概花2.5個小時走完全程，但玉山主峰東峰往返約３公里，我大概走了５個小時；當然中間花了一點時間拍照和吃午餐．

東峰是全台灣十峻之首

它難的除了高海拔的運動之外，就是全程路況險峻．你爬過石碇的皇帝澱嗎？記得有一兩段大杷十幾公尺是攀附在鐵鏈匍匐而上嗎？但這段路，全程大概三分之一是這樣完成的．

主峰到東峰之間全程走在陵線之上，風景美的不得了．相信很多去過玉山的朋友大概會覺得玉山不怎麼美，那是因為從塔塔加到排雲山莊之間全在山林間前進，視野景象總是受到山林的限制．走在山巔的感受卻完全不同，走在陵線上的每一個步伐都是天和地的交接，看到的都是無限開濶的氣象．全台灣我到過無數的地方，這段路是目前我走過的最美的

一段路．

生命的極限

除了美景之外，這段路對我最大的意義就是，我徹底的瞭解了自己的極限．其實在爬東峰最後一段有幾百公尺大約75度角的大陡升坡我就遇到類似撞牆期．長跑過的人大概都有這様的經驗，初始起跑時你的狀況可能都OK，大約800到1000公尺時，你就開始可能遇到撞牆期，也就是你會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呼吸步伐沒有辦法任由自己意識控制，好想要放棄．

我遇到的情況就是這樣，每走幾步路，每攀幾塊巨岩就停留喘氣．停留時就按幾下快門假裝在攝影，其實根本沒有意識要拍照．到了東峰山頂我已開始覺得自已體力的極限了．

我想放棄卻不能放棄

回到主峰下到主峰和北峰的交接風口，看著綿延幾百公尺的碎石坡路段，我告訴領隊我連下坡都會覺得累，我恐怕走不到北峰，為了不要拖累大家，我請他讓我一個人回排雲山莊．他告訴我這是團體行動，一定要撐下去走完．

那時，時間已是下午４時，領隊要我們拿出頭燈，夕陽已開始西落，事後我大概可以想像在一片湛藍的天際抺上一層白翳的雲海，泛著萬丈光茫的紅霞有多麼的美，但當時，我已精疲力竭到從揹包中將頭燈找出戴上都沒力氣了．

回想起來，不單那時，這長長的一生，我確實缺乏意志力；我太少委曲自己做一件自己不想做的事到極限仍契而不捨，我太少有過類似這種撞牆期這種超越極限到不能自己仍然不放棄的撐過；雖然這輩子活著的態度仍然算努力仍然算認真，但我太容易放棄太容易原諒自己太容易說服自己重新來過．

非常感謝同行的伙伴

大概他們都看出我極差的狀況，同行的伙伴不但端熱茶給我喝，還問我重裝揹包是不是要拿出一些東西讓他們幫忙揹，一路上另一位年輕的伙伴更是一路墊後配合我走十步便深深喘氣．

主峰到北峰全長約2.5公里，除了初始陡降近800公尺須迎著近十三級風的碎石坡外，其實算是路況不錯風景秀麗的景段，下了碎石坡天色已轉黯，拍下了左邊這張遙望著今晚將抵達的北峰頂的目的地發現自己連快門都無力按下，便將單眼相機托給領隊保管．我則用盡最後的氣力走著每一個步伐呼吸著每一口氣．

生命實在有太多令人驚喜也有太多意外直教人難以承受，行進到約莫僅餘幾百公尺的緩升坡時，領隊指著遠方站台成串往下移動的燈光，並不斷橫切指示暫停的光束，要我們先在原地休息．我僅有的記憶裡大概意識到領隊和伙伴們不斷祈禱著不是我們的團友，不是我們團友．我只記得我當時喪志到不斷的問我可不可以先小睡一下．

晴天霹靂

很多事該避的躲不掉，大領隊領著十幾個伙伴，說氣象站最多只能留宿十二個人，目前有十個伙年留下，現在所有人要再趕著夜路回排雲山莊．這種透過特殊關係安排的住宿最後竟因值班人不在現場出了這種差錯，再多的怨言再多的早知道也無法改變事實．

我和同事沉默的連爭辯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懇求的和領隊說：”我真的走不回去了，讓我到氣象站吧！不然我會死給你看”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清楚的感受到，生死的交界．但同時我也多麼的感動人情的可貴．當時帶我們到東峰的領隊大概知道我和我另一個女同事的狀況，也主動的說他要帶兩位回氣象站．

這時我是沈默的，因為沿路第一個說不行的是我．但另一個狀況稍佳的女伙伴卻第一個站出來說我的另一個女同事也不行．我那時超想哭出來的．你知道我為什麼對中國的文化大革命這麼有研究的興趣嗎？就因為它是人對人至親對至親的背判和對人性的無情摧殘．但裡我看到的卻是互助和關懷．

就剩這500公尺，到的一個立刻可以休息的安全的堡壘，如果是你，你選擇的是讓自己上去還是再走上４個小時回到排雲山莊？如果我的狀況還OK我會這麼義無反顧的承擔嗎？

但我們狀況真的不行，因為最後這500 公尺我們足足走了40分鐘．